陸析沒有點頭，思考顏笙提議的時候，不自覺地叼起葉片，嘴唇輕輕抿著葉片。忽而，上揚起兩邊嘴角。

顏笙感覺有溫暖的氣息拂面，還有柔軟的嘴唇觸碰面頰，她惡狠狠地瞪向陸析。

陸析感覺到一股冷意，回神過來時看到顏笙雙頰呈淡緋色，表情看上去有些惱。他並不知道顏笙是在惱他出動，虛心求問：“我該如何才能獲得甲等？只能打敗你？”

顏笙點點頭，握著捆仙繩化成的長鞭，在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時，用力抽向陸析，

“是這樣，但你應該拿不到。”

陸析閃身躲避開攻擊，緊著顏笙又是又在他身側落下另一道攻擊，她的攻擊連續不絕，幾乎不給陸析喘氣的片刻。

“這兩個人什麽時候結束？”鼻青臉腫的洞門守衛者問道，此時他臉上的傷都好得差不多了。

甄婉無奈地笑笑,“他們兩個打情罵俏起來，向來不知道節制，更不管旁人的眼光。”

戰鬥持續有一段時間，就連甄婉和崔攸躋那裏都化幹戈為玉帛，兩方休戰。棋盤旁邊觀望的修士們或席地而坐，或摩拳擦掌，等待著下一輪的考核。

黃方原本的最後一名棋子站著打瞌睡，偶爾半清醒地睜開眼睛，看到場面依舊和剛閉上眼睛時候沒什麽兩樣，陸析被顏笙單方面追打著，四處都是被揚起的飛沙走石，棋盤因擊打而滿身瘡痍。

最後的那名黃方修士嘟嘟囔囔一句：“要不我還是繼續睡吧。等我一覺醒來，可能還沒有出結果。”

顏笙和陸析兩人在這場追逐游戲中，不知不覺中占據了整個棋盤。

面對顏笙一次又一次地攻擊，陸析始終無法抽出空隙凝煉出自己的武器。每次劍氣剛竄出點小苗，就被顏笙一鞭子打散。

“不知是我哪裏得罪到仙子？”陸析也覺察出不對勁了，顏笙與他之間的修為相差巨大，鞭子每次都精準命中身體會引發強烈痛覺的穴位，把控力道的水準不是尋常人能辦得到的。

論實力，顏笙身為上神，遠在未能登仙的陸析之上，兩人若是正兒八經對上，不出十招，陸析就應該被打成七成熟的烤肉。

可她偏偏故意不直擊陸析的要害，鞭子在陸析周身游走，在他身上留下並不致命的傷口，傷在形成血痕的瞬間，迅速血液凝固直至傷口消失不見。

任誰都看得出，顏笙是故意的。

顏笙還記著先前陸析對自己的冒犯，外加剛才他抿葉子的行為，更是火上澆油。她是借著對戰的契機懲罰陸析。

“自己想。”顏笙愈加煩躁，攥著鞭子更緊，使勁朝陸析甩去。

崔攸躋對顏笙的憂慮減淡幾分，顏笙她應該不會與陸析再續前緣吧？

記得以前清口直斷門鏡子裏暫時的景象。顏笙在第一世以及上一世時，從初遇起就對陸析生出情愫，陸析似乎只是被動接受。

這一世顏笙與陸析的相處更像是仇人，主動的一方不再主動了，半推半就的一方怎麽會與她繼續相愛。

崔攸躋手裏的通訊法器亮起來，他瞥了一眼顏笙與陸析。既然顏笙和陸析相遇後沒有生情，那麽陸析升仙就顯得不那麽至關重要。

他覺得自己留在這裏也沒有任何意義，隨即一聲不吭地飛離天勤境。

過了好一陣，陸析倒在地上，大口喘著粗氣，顯得疲憊不堪。

顏笙甩鞭甩得手腕酸脹，感到有些乏味，只有一方進攻的戰鬥實在沒什麽意思。“還是不認輸？那可是要多吃些苦頭。”

“不想。認輸還是乙等。”陸析說道，“我比他們多等許多年。因為走過的路太崎嶇，所以更不會輕易放棄。”

顏笙沒有趁機終結戰鬥，她靠近陸析走去，以鞭子擡起陸析的下巴，放在視線裏打量，他生得白白凈凈的一張臉，倒是賞心悅目的。

想起陸析對葉片做的事，對顏笙來說也不是完全是冒犯。一來他不知情，不知者無罪。二來他長得好看......

“也不一定非要甲等。”顏笙很認真地想了想。

不如等天勤境考核結束後，直接把他帶回去，放在九重天的自己的寢宮內殿......幫她打理神殿的內務，這也不是不可以。

“要不，你跟我合.....”顏笙隨口提議，忽而聲音戛然而止。

她驀然回想起和崔攸寧的婚約，開始心虛起來。方才她腦海中閃過念頭，想要與崔攸寧解除婚約。

就是可惜，陸析出現得太晚了，不然就......

陸析見到對面的人因陷入沈思而走神，悄然握住顏笙的鞭子，用力往自己懷裏拉拽，試圖搶奪走這鞭子。

不過，顏笙握得緊，鞭子沒脫手離開。

她腳下還沒站穩，猝不及防的牽拉使得她的身子傾倒，她如同抓著水中浮木一樣去拽陸析的手臂。

陸析慌張拿開攀在自己胳膊的手，側身避開狼撲的顏笙，一心顧著去拽她手裏的鞭子。

少頃，陸析才反應過來，伸手去拉顏笙。可惜為時已晚，手指連顏笙的衣角都沒觸碰到，眼睜睜看著顏笙身子搖搖下墜。

顏笙是上神，即便是陸析沒有扶住她的身子，依舊不至於當眾摔成狗啃泥。她動用法力支撐起身子，不倒翁一樣垂直立起來。

等到顏笙稍微站定時，陸析收回方才去攙扶顏笙的手。

顏笙轉過身時，沒有看見陸析曾經無處安放的手，只看到陸析手裏拿著自己的捆仙繩。她臉上似有結出嚴霜，緩緩逼近陸析，渾身充滿壓迫之感。

陸析或許是被顏笙釋放的威壓所震懾，又或許是他盯著顏笙看太久，看到自己不知不覺中已經臣服於顏笙的美色與力量。

“剛剛為何躲開。”顏笙有意無意地蹭過陸析握著鞭子的手，抽回自己的捆仙繩，“偷我的鞭子，卻袖手旁觀我差一點出洋相。看來你真的恨我。”

陸析的手背還停留著來自顏笙指間的冰涼觸感，但他並未察覺顏笙的有意撩撥。

顏笙先前對他的態度稱不上好，也許只是湊巧兩手相觸，又或許只是顏笙惡意戲弄他，本身對他無意。

陸析擔心是後者，隨即低垂雙目，學著迂腐儒生的語氣，說道：“仙子，男女授受不親。”

“你在意禮教？”顏笙走近陸析，手指勾起他的下巴，鼻尖幾乎與他相碰，強迫陸析與她對視，並說道：“可是說話卻盯著對方眼睛，何嘗不是一種失禮？”

她說不清道不明是因為什麽，想到一句凡人的諺語：強扭的瓜不甜。

顏笙過往一向認同這一觀點，可是今日也不知道怎麽，騰然生出一個念頭，瓜不甜就加糖，天生口感苦澀的苦瓜，若是蒸熟涼拌上蜂蜜也是甘甜可口的。

“小師娘，時間不早了。還有兩個項目呢。”甄婉傳音入密到顏笙耳朵裏，她上一世早就習慣陸析與顏笙如膠似漆的樣子，可是其他修士並不是。

參加天勤境的修士之中，有一些敏感的修士已經發覺顏笙與陸析之間有些不太尋常的味道，雖然更多的粗線條修士只與人抱怨他們兩人的戰鬥實在是有些磨嘰。

顏笙耳朵微微聳動，也聽到不少修士們的怨言。

思考半晌後，顏笙決定還是先把這個喚作“盧溪”的苦命苦瓜擱置在一旁。況且她與崔攸寧還有婚約，傳出去名聲不好。

“既然如此，那我們速戰速決。”說著，顏笙手中凝出一柄長劍，陸析眼熟這柄劍，與自己平日裏凝出的劍的形狀大小和花紋都一模一樣，只是光的顏色略有不同。

捆仙繩迅速纏繞上顏笙手裏握著的劍，朝著一動不動的陸析刺去，劍一瞬間抵達白方守護者棋子的胸口。

陸析感到胸口驟然傳來一陣劇痛，他一開始還不甚在意。來天勤境之前，圓胖橘曾對他說過，天勤境關卡裏面的傷害並不會傷及他本體。

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，那疼痛並沒有減輕，他還能聽見自己胸口處有潺潺小溪流淌的聲音。

守護者棋子的軀殼從陸析身上落下，顏笙卻瞪圓杏目，她抽回的寶劍的劍神被染得殷紅。

陸析的胸口好像是被戳空一個血洞，大量的鮮血噴湧而下，在他的腳底匯聚成紅色小溪。

“你怎麽又把他殺了？”一道陌生的聲音傳來，顏笙不知道聲音的來源在哪裏，她也沒心思去追蹤對方的來源。

陸析這時低頭看向自己胸口，原來他真的被殺了，被眼前美貌的仙子殺了，他。

捂著胸口的他隨後四肢一軟，無力再支持上半身的重量，重重摔在地上，他眼前的景象不斷旋轉，旋轉得他頭暈，他想要閉上眼睛稍微緩緩，卻被一雙手先一步合上雙目。

作為上神多年的顏笙，早已學會處變不驚。慌亂一瞬間從她的臉上撤下，取而代之的是冷靜。

她的心思全在陸析身上，絲毫沒有察覺到陸析旁邊的第三人。見到陸析閉著的眼睛，以為是他自覺生命撐不住而放棄掙紮，心裏頭不由得有些心煩意亂。

顏笙蹲身拂開陸析的眼皮，說道：“誰準許你閉上眼睛了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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